中國家電史上的第三次大規模以舊換新活動正在進行中。但消費者卻與電商平台,鬥上了智、玩起了勇。
前有消費者吐槽家裏一台65寸平板大彩電,放到平台上隻能折舊收回35元。後就有消費者支招,“大彩電繼續留著看,去買一個5元鼠標以舊換新,照樣能獲得100—350元不等的補貼優惠”。麵對消費者的這股聰明勁,有平台為了刺激消費大局忍了,有平台不幹了。
另類薅羊毛,鼠標換空調
同一個以舊換新,時下卻在電商業者和消費者腦海裏,走出了兩套不同的劇情走向。
電商業者腦海裏的以舊換新,是以下這幅畫麵。
家裏一台波輪洗衣機用了10年,最近武漢市民張先生選擇618在某平台以舊換新,目標瞄向了一台小米洗烘一體機。
原價1999元,最後張先生隻花了1414元就買到手。
其中老洗衣機折舊換回250元,憑以舊換新領取的優惠券220元。618促銷立減100元,支付有禮15元。一通減法之後,價格變得十分劃算。
不過,部分消費者腦海裏的以舊換新,卻走成了另外的風格。
北京市民安先生就在朋友圈裏發了這樣一段信息:自家一台花了近2000元購買的小米65寸平板大彩電,放到某電商平台上進行估價,隻能折舊35元。
“這有點不劃算,感覺放到閑魚上,我還能賣個幾百元,再拿著幾百元去買個新的,不也相當於以舊換新了嗎。”安先生說。
據了解,一些電商平台為了減少舊貨折舊的估算和谘詢成本,並參考家電回收行業的利潤空間,設定了統一的折舊費用。
比如在某平台,不管是什麽類型的彩電,舊機估價都僅有35元,同樣的補貼優惠也僅有100元(平台一般給消費者兩筆費用,折舊費和買新補貼費)。
空調方麵,掛機統一估價220元、櫃機估價400元;洗衣機則不論波輪和滾筒都是估價50元;冰箱和冷櫃統一估價60元。
消費者覺得以舊換新劃不劃算,很多時候決定於家中的這台舊家電,被用到了什麽程度。
比如上述的張先生,洗衣機用了10年,折舊換回250元,再加上換新補貼,覺得以舊換新很劃算。安先生65寸大彩電,隻換35元,有點不甘心。
不過,就在安先生煩惱時,他在小紅書上,看到了許多消費者正在轉的一種“薅平台以舊換新羊毛”的辦法。
在這個618,小紅書博主王可特地把自己獨特的以舊換新經驗發到了小紅書上,供置換家電的小紅薯們參考。
5月底,王可購入了一台原價2399元的空調。此前租房,他沒有舊空調可以去以舊換新。
他的策略是花5元錢,買了一個便宜的新鼠標,然後用這台鼠標去參與以舊換新。
按照一般人的理解,所謂“以舊換新”,就是用舊空調換新空調、舊電視換新電視。
然而在一些平台,王可發現,用鼠標也能跨界換上彩電、空調的購置補貼。即跨類目以舊換新。
最終,王可的這個5塊錢鼠標,為他換來了一張100元的換新補貼。原價2399元的新空調,最終2299元到手。
“這太符合現在年輕人該節約時就節約的生活理念了。”王可說。
像王可這樣的消費者還有一些。
一些消費者,將5元鼠標換成家裏吃灰的路由器等,然後用它來以舊換新,薅平台100—350元不等的補貼優惠。
或許是電商平台監測到用鼠標以舊換新的人太多,現在一些平台新增了一條以舊換新門檻——“電子產品總價需滿足回收門檻20元”。等於說,5元錢的鼠標走不通了。還有一些平台則直接禁止“用鼠標來換新”,僅剩部分商家還能選擇。
不過,平台有政策,消費者有對策。
一些消費者又精明地發現,所謂“電子產品總價需滿足回收門檻20元”的要求,隻出現在新版電商APP中,老版中還沒有同步更新。
於是,這些已有點“羊毛黨化”的消費者,又在社媒上給出重新下載舊版本APP的渠道或者安裝包。
還有的消費者,則變身“孤勇者”——選擇直接空手套白狼,既沒有舊機,也不買鼠標。主打一個“搏一搏,單車變摩托”的思路。
他們的“搏一搏”操作如下:直接告訴負責上門回收的師傅:我沒有舊機。如果師傅懂客戶意思,客戶就給錢意思意思;遇到認真的師傅,那就取消訂單。
還有的做得更絕。一些消費者發現平台推的是“送新品同時收舊品”服務,於是先下單買新品,獲得補貼。在補貼到賬後,迅速直接取消回收服務訂單。
在消費者絞盡腦汁薅平台羊毛的時候,有些羊毛黨也反過來賺己方的錢。
在閑魚上,部分黃牛會有償幫消費者做單,用自家的舊家電幫人獲取補貼優惠,但黃牛做單的價格較高,一般在30—99元,並不怎麽劃算。
目前,平台與消費者已經形成了類似一種雙向奔赴的關係。黑貓投訴上,客戶訴平台侵犯消費者權益的不少。而小紅書上,消費者在小紅書上教如何薅平台羊毛的帖子又多如牛毛,大家打得有來有往。
舊家電、手機去了哪
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資源。
對於以舊換新,作為普通消費者,除了關心自身的消費利益,也比較關心的一個環保話題是,舊家電、包括手機這類3C用品去了哪。
近來,大眾比較熟悉的3C回收代表是蘋果手機。
回收後的蘋果手機一般有兩個用途。一是還能正常使用的手機,會被回收後翻新,送到售後服務點去。當顧客手機需要維修、檢測時,給顧客作臨時使用的備用機。
當然,二手蘋果手機市場的交易也相對活躍。不少消費者考慮買蘋果手機,也是考慮到了其使用後的保值性和相對通暢的二手交易屬性。
二是無法正常使用的蘋果手機在被廠家回收後進行拆解,廠家留下合格的零件後,會送到售後部門或是第三方維修部門,作售後維修使用。
據了解,美國的回收企業USMP在2022年處理了超過250萬台以舊換新的設備,其中大部分是iPhone。
這些iPhone中,有三分之二會被進行數據清除、清潔處理、然後被賣給批發商。剩下的三分之一,則在被清潔、定級、包裝後,在亞馬遜或者二手手機交易平台出售。翻新後的新蘋果,據說通常會比新手機零售價低20%-30%。
圖 | 蘋果手機回收
至於家電這一塊,大眾一般的認知是其會被拆解,然後有專門的回收拆解企業來變廢為寶。
在過去10幾年,我國已經形成了以電商平台(包括其它品牌渠道線下店或渠道)為中心,輔之於回收、拆解、再利用的一整條產業鏈。
這條鏈路的畫像是這樣的:電商平台+互聯網回收平台+拆解回收企業+再利用的新買家。
在前兩者方麵,時下,電商平台與互聯網回收平台的綁定已經十分緊密。各家都有自己常年合作、甚至投資的互聯網回收平台。
比如,阿裏巴巴早在2018年就戰略投資了“回收寶”,它是一個以二手手機數碼產品交易為核心的“互聯網+循環經濟”企業。
2019年,京東則戰略投資了愛回收(3C產品回收為主)。現在京東合作的回收企業除了愛回收外,還有嗨回收(2017年成立,以家電業務回收居多)。
後來在電商市場勢頭居上的拚多多,其回收服務合作企業主要為小當回收(2019年成立,主要從事3C產品回收)和嗨回收。
在拆解回收企業環節,經過過去10幾年發展,目前我國也已經形成了相關上市公司。
比如,筆者10年前曾訪談過格林美,這是一家當時主做家電等資源回收和再利用的企業。當時相關家電、3C資源回收的觀念才剛起步,國內一些大城市剛剛開始在極小範圍內試行垃圾分類。
10年過去,如今在深交所上市的格林美已經成為國內資源再生領域的龍頭企業。
其公司業務有兩條線,一是新能源材料製造,主要是新能源電池材料的研發。二是城市礦山開采,這個部分就涉及到為新能源電池的研發、而從報廢的動力電池中進行拆解和回收的業務。
圖 | 機器拆解零件
可見,整個家電包括其它產品的以舊換新,在前端屬於一種消費經濟,如將它嵌入到整個產業鏈條中,以舊換新是培養整個循環再生經濟的重要前端。
具體到每位消費者的以舊換新,它們都是我國開展循環經濟的一個重要起點。
家電史上第三波以舊換新,劍指經濟複蘇
去年7月底,商務部等13部門聯合發布《關於促進綠色智能家電消費若幹措施的通知》,在全國啟動家電“以舊換新”活動。
這是中國家電史上第三次以舊換新。第一次以舊換新,還要追溯到2007年-2013年間的家電下鄉,裏麵也包含以舊換新配套政策。當時推出的背景是家電產能過剩,行業壓力陡增,用以舊換新來刺激消費。
第二次以舊換新,可追溯到2019-2020年間。當時推出政策的背景是促進綠色、智能化家電消費。
此次這一波以舊換新,一個大的背景是疫情影響之下,內需下行。把以舊換新當作一種消費刺激策,回暖經濟。
另外,行業也端出了一些其它的原因。一個是安全,另一個是繼續升級。
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,目前我國家電保有總量已超32億台,其中不少是2009—2013年家電下鄉和以舊換新政策期間購置,按照8—10年的家電使用期限計算,這批家電正在進入集中報廢更新換代期。
而國家發改委數據則顯示,2022年報廢量預計超過2億台。消費者的以舊換新將取代此前從無到有的“買新”消費習慣,這將是一個大市場。
另外,消費者對家電的使用需求,也在從單純的功能型,轉向智能、節能、安全、環保、品質等多樣化方向,大眾有升級需求。
比如節能方麵,行業數據顯示,我國家用電器用電量約占全社會用電量的11.3%,高達30%的居民碳排放來自於家用電器。盡量能多節約一度電,已成為大眾的消費和環保共識,這影響到大眾以舊換新時的消費決策。
政策刺激下,家電行業預測,我國家電以舊換新潛在的市場規模高達千億。今年1—5月,家電以舊換新銷售額就同比增長了83.7%。
蛋糕就在眼前,作為以舊換新實施主體之一的電商平台,也自然不願缺席,畢竟效果顯而易見——有利於直接通過該政策、盤活主要客群,激發消費者的複購,擴大銷售。
過去數年,各家電品牌、以及電商平台都在積極完善家電回收網點、平台機製,搶生意。
以電商平台為例,淘寶、京東、拚多多等平台皆在近年不斷完善平台回收機製,獲得的利益也十分客觀。
其中,據在家電和3C領域擁有積累的京東披露,截至2021年11月,京東家電回收業務已覆蓋全國95%以上城市、鄉鎮等地區,含大小家電超30個回收細分類目。在過去幾年雙十一、618這些節點中,京東家電以舊換新訂單量以數倍的速度增長。
家電、乃至現在的3C,是我國傳統行業中的優勢產業。雖說故事的性感度不及新興產業,但仍是我國打造內需型經濟中的重要抓手。
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,第一季度,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66.6%,重新成為經濟增長的第一拉動力。5月,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12.7%。國內消費正在加快恢複。
筆者身邊的數位朋友父母,也在這一波以舊換新紅利期內,淘汰了家裏多年未用的大彩電,買上了新的投影儀。
至於上述的薅羊毛,倒也不是“違法犯罪”,而是利用了平台可跨類目以舊換新的規則或者規則BUG。現在全社會關注的重點是,以舊換新是否確實改善了生活,且提振了消費,這才是關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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